长容

李宗保与嬴桂英⑨

  刘基一脸如梦似幻地回到营地时,嬴政李世民朱元璋已经围着中间的篝火摆出一副要开会的架势。刘基默默走过去坐好,在李世民的眼神示意下伸手把经过的陆华也拽着坐下了。

  “首先,朕先说明一下这次行动的目的,”李世民看向刘基和陆华,这里就他们两个最茫然,“我们要带兵驱赶,甚至消灭盘踞在启朝北境的威胁。”

  这一点刘基知道,陆华的神情也严肃起来。

  “其次,为什么要来这一出,”嬴政接着道,“既是瞒天过海,又是引蛇出洞。一来蒙蔽各路人马,比如游牧民族,还有妄想颠覆朝廷的内贼。二来同时避免过多的无谓争论,节省时间。”

  和启朝敌对的游牧民族学习启朝的做法,建造了很多城池,除了各部之间有时会产生摩擦冲突外,已经可以算是个松散的国家了。他们也有自己认同的国号,不过启朝和他们语言不通,将其音译为“丹胡”。

  这些城池实际上方便了他们主动发起战事。毕竟他们既不像卫霍那样天生自带导航,也没有上个世界的各种科技,并不适合弄得大张旗鼓,万一打草惊蛇、害得他们弃城而逃,就麻烦了。

  “最后,就是想想法子改善一下边境的情况,”朱元璋叹口气,“边境战争不断,稍有能力的民众都想方设法南下讨生活,这样一来土地无人耕种,边境各府越来越无法负担养兵之需,御敌也越来越困难,招致更多百姓逃离……”如此这般,终究有一天这防线会崩盘。

  刘基和陆华都点点头。

  “朕的意思是,从北地府出发,联合两侧的陇西、雁门二府,山海府可以作为策应,必要时袭扰丹胡东境,缓解正面的压力。”李世民一边口述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示意图,“当然,具体的战术需要到北地府、接触到最新的情报后再看。”

  “陇西、雁门、山海三处,是否需要让人去联系?”刘基迅速跟上了思路。

  李世民却有些逃避,“边境各府平日里应当都会互通有无,到了之后直接由北地府联系即可。”

  朱元璋和陆华因他这态度不约而同地眉开眼笑。

  “其他两处就罢了,陇西,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去一趟的。”嬴政看李世民眼神中充满了抗拒,没忍住笑了笑,“放心,又没叫陛下你去,我去就行。”

  李世民眨眨眼。

  他们两个都是他老爹眼里的“乱臣贼子”,谁去好像没什么区别吧?

  “陇西骑兵以神速著称,在战役中必不可少,训练出他们的陇西李氏也是最适合的指挥,”嬴政注意到李世民的欲言又止,安慰道,“你爹总不会用家法招呼我一个外人。”

  确实是这个道理。李世民转而道:“那朕派些人跟你一起去。”

  “不必了,我独自行动比较方便。”可以直接缩地成寸,“你们赶路就好。北地府见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  刘彻穿着龙袍在江岸远眺,留给忙碌的工部众人一个侧影。

  二凤没了记忆,忘记他们有超凡力量,把本来挺简单的事搞得复杂了不少。

  刘彻余光瞥见房玄龄在以眼神示意他回马车上,不由得心累地长叹一声。

  如果房玄龄不知道他们换了身份,那他就可以直接做一个李世民的幻影,哪儿用得上这么麻烦,还容易被发现。

  刘彻在马车里直接粗暴地把龙袍扯下来团成一团随手一扔,重新钻了出去。

  这次巡视是来干正事的,主打一个轻车简从。随行众人都是四五个人坐一辆马车,他们四个关系好早就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,没人在意刘彻几次三番从皇帝的车架上下来。

  “情况如何?”刘彻到工部尚书身边,借着身高优势看到了他的本本上记得密密麻麻的字迹。

  “略略看了眼,应该不错。不过我不太擅长这类水利的设计,派到渠上看情况的人还没回来,具体怎样还不得而知。”工部尚书指向渠的方向。刘彻眯眼看去,发现那边确实有几个小黑点在攒动。

  这里接近大路,适合车队行动,所以队伍就停在了这里,工部的人手步行过去进行检查。

  刘彻微微颔首,“钱还够吗?”

  “如果只是对这些大渠进行修缮,应当够了,”工部尚书道,“可今年天气暖,去冬降雪又足,很多不在这些大渠福泽范围内的地方也有了隐患。”

  “这样……”刘彻思忖片刻,有了想法。他请工部尚书把他们这一次的行程图完善,等此处的修缮结束后,他下令向着图上某座城市前进。

  这座城附近就是需要新修建水利的地方。刘彻到之后派人打听了当地的富商,把他们请到营地。

  现在李世民不在车队里,最好还是不要和官府扯上关系,以免露馅。不过车队认真捯饬捯饬,披甲禁军执枪护卫在旁,刘彻、房玄龄、工部尚书等几个大员端坐在黑压压站着的一片下属前方,倒真的意外的有压迫感。

  士农工商,这些富商平日里也只能穿黑白两色的衣物,资产稍微差些的连马也骑不了,所以对皇帝不亲自来见他们并不感到意外,只是相熟的几家之间悄悄交换着眼神,猜测这些大佬把他们叫来的目的。

  “诸位,本官户部尚书刘彻,今日与诸位齐聚于此,是有件生意想与诸位谈,”刘彻道,“诸位名利双收,朝廷与百姓得利。如何?”

  一个身着黑衣的商人回道:“天下竟有这般稳赚不赔的生意?”

  刘彻微微一笑,抬手示意坐在他左侧的工部尚书。工部尚书当即开始讲述他们探查的成果,归总为一句话:“春汛还没正式到来,城旁边的这条河已经有了大幅的上涨,等到春汛真的到了,很可能会遭水灾。”

  工部的专业性毋庸置疑。商人们安家立业都在此处,虽然比起普通民众更容易在差环境里生存,但谁会愿意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家产呢?当即就有商人表示:愿意捐献钱款供工部修建水利。

  “诸位大义,”刘彻不给已经松口的人丝毫的反悔机会,“为了铭记诸位的贡献,工部会将诸位的姓名与事迹镌刻在石料上,树立在建好的水利旁。除此之外,本官也会请求陛下,为各位书写‘良善之家’的匾额。”那当然是不可能千里迢迢找李世民写的,刘彻准备自己代笔。

  获得皇帝亲笔书写的匾额,可是很多朝臣都没有的待遇!顿时又有几名商人选择捐款,之前说过要捐的也有人追加了一笔银两。

  房玄龄配合着刘彻,亲自去记录了捐款人的姓名和款额。

  “白员外,你已经为这利民之举捐赠了五万两白银,可以获得‘大善之家’的匾额了。”刘彻看向一位神情很意外的商人。

  “大善之家”听起来就比“良善之家”层级更高,想必其间的差距就是刘彻口中的利之所在。之前毫无动摇的几名商人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。

  刘彻却转了话题,“诸位可知,为何历朝历代都对商人多加限制?”他的目光扫过在座商人,“本官认为,不过就是一个惧字。惧怕商人资敌,惧怕商人扰乱自身。但也有商人在危急时挺身而出,就如同诸位。所以本官认为,将诸位为国分忧的良商与那等奸商小人作同样看待,实属不妥。”

  话虽如此,刘彻却知道这里的绝大部分商人都配不上“良善”二字,他只是图这些人的钱罢了,“本官的看法是,为修建水利、修建道路、支援边防、赡养鳏寡孤独等利国利民之事捐献白银两万两,可获得‘良善之家’匾额,准许穿着其他颜色的衣物;捐献白银五万两,‘大善之家’匾额腰牌,行商时出示腰牌可减免一半过路费;捐献白银十万两,‘至善之家’匾额腰牌,”刘彻故意停顿了下,“免除所有过路费。”

  商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  只在本地经营的商户大多只是手里有三两余钱,真正的富商都有自己的走商线路,虽然每次进城有高额过路费,但只要不被劫走基本都能有赚。

  如果真的免除过路费,那岂不是可以赚得盆满钵满?

  最先说话的那个黑衣商人最先压制住自己满脸的喜色,清清嗓子问道:“刘大人,草民斗胆问一句,这事儿陛下知道吗?”

  “诸位若是不信那大可以去查,”刘彻微微歪头,“我刘彻自认还是能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的。”

  商人们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,看刘彻没别的话要说就纷纷请辞了。

  这一切都在刘彻的掌控之中。商人们离开之后,他们也没再维持队形,各自散开去忙碌了。

  刘彻却避开其他人叫来了一个小文员。

  “你去城里查一查这些商人都做过什么,”刘彻压低声音,“隐蔽一点,注意收集证据。”

  那个文员有着一张毫不起眼的面容,是刑部跟过来的专精此道的探子。他领命后换下身上的官服,很顺利地混进了城中。

  动作快的几家商人已经把数量相当可观的银票送来了,正闹哄哄地催促户部小吏们数钱记名字。

  刘彻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,无声地笑了笑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  自前皇帝退位后,贤王也不再参与朝中事务,在宗室长辈们的推荐下成为了宗室的主管。

  他清楚宗室众人的打算,只是一概装作不知。那些人被他这副样子气得不轻,但宗室的力量已经在交接时移了泰半到他手上,只能暗地里骂他。

  贤王面不改色地从宗长办公的地方走出来,坐在马车上展开手中的纸条看了眼,发现不出意料的又是催促他做些什么的消息。

  自从那四位离开皇城后,本来已经渐渐安分下来的宗室也不老实起来。这张纸条就是夹带在一个账本里的。

  以他们四个的能力,怎么就偏偏忽略了皇城作为根基的重要性呢……

  贤王叹了口气,正准备撕掉纸条,手上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。

  以他们四个的能力,真的会忽略这一点吗?

  贤王想了想,吩咐车夫前往吏部尚书李斯的宅邸。

  刑部尚书张汤也在。听说贤王的来意,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惊讶,但看上去只是惊讶于他的来访,而不是宗室的狼子野心。

  果然,张汤只是找来一个人低声叮嘱几句,再回来时就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了。

  贤王既了然又怅然地摇了摇头,“看来两位早有准备……还请容许在下以宗长的身份,为他们尚且年幼的子孙求情。”

  张汤淡淡道:“依法办事,无需多言。”

  贤王苦笑。

  看人家这副满不在意的样子,是真的把宗室当成了乌合之众。

  李斯接过话题,“贤王爷如此深明大义,与那些人到底不像是一个家里出来的。”

  “当日丞相在殿上……”贤王本来是想跟他们说自己来这儿的直接理由——被嬴政那一手吓到了,结果看到对面李斯和张汤茫然的表情,就知道那被迫消音的限制仍然存在,不由得又叹了句“神仙手段”。

  他自认不是完人,对自己的恐惧也并不避讳。事实上,当初李世民第一次朝会的时候,所有目睹了大殿上的事的朝臣都因这恐惧想推举嬴政做国师,结果人家就做了个“平平无奇”的丞相。如果不是这消音的存在,他们就真的以为当日大殿上只是一个梦了。

  “当日丞相在殿上说了些话,让在下记忆犹新,”贤王只能用间接理由搪塞,“家兄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,在下这些日子也在思考这些问题。毕竟先祖中并不是没有做出功绩的帝王,是什么让后辈逐渐成了这副模样?”

  三人就这个问题抒发了自己的见解,发现虽然彼此思考的方向不一致,但对很多问题的观点都相似,恰好可以相互学习借鉴,就相互交换了名帖,约定来日再聚。

  “张尚书,敢问他们的刑罚将会有多重?”贤王和他们熟悉了些,临行前还是问出了自己担忧的问题。

  张汤如数家珍地背出一串法条,说到充公的家产的去处时停住了,把目光投向李斯。

  李斯道:“我打算仿照户部刘尚书的做法,换成粮草兵器,送去前线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  “娘,七弟,皇城那边来人了。”李家大嫂微蹙着眉走进厅堂。

  李家为将门,日常的家庭活动就是围聚在地图前讨论较量兵法。刚才看门的小厮面露难色地进来,说门外来了贵客,李家大嫂就去看了眼。

  李延昭冷哼一声,“不是说了吗?除非带了贤王或我那几个老友的名帖,否则就让他在门外站着吧!”

  李家大嫂听了这话,竟然也面露难色。

  李家八妹稀罕道:“大嫂,你往常看似柔弱,实则最是果断,今儿是怎么了?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那个人手上带着相印。”李家大嫂道。

  翟太君霎时眼睛一亮,“是宗保派来的人吗?”

  李世民在家中时就颇受翟太君溺爱,每次李延昭抓到他逃课后追着揍他的时候都是往翟太君身后躲。好在老太太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,不然嬴政他们必然会发现李二凤放养几年竟然被养歪了。

  翟太君本就只想要李世民好好活着,但李延昭对他有更高的要求。提起相印这个关键词,他立刻想起了现任丞相是谁——那不就是诱拐他们家宗保的匪首吗!?

  李延昭怒气直冲头顶,捞起旁边放着的戒尺就大步向着门口走去。

  嬴政揣着手站在门口。他本人姿态甚至有点闲适,但把他拦在门外的小厮却有一个算一个都紧张得满头大汗。

  李延昭一路腾腾腾脚步踩得震天响,到了门厅,正要大喝一声“奸佞小人”,就见嬴政挑了挑眉,目光幽幽地落在他手中的戒尺上。

  “李将军要对我动家法?”

  这刻意强调的“家法”二字瞬间阻止了李延昭的动作。他握戒尺的手紧了松松了紧,好不容易憋住了,挤出一个分外狰狞的笑,“我们陇西李氏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。”

  果然是要面子,这要换了刘彻或者朱元璋,早就喊着“我是你爹”打过来了。

  “这位先生可不要高兴得太早,”翟太君在诸位女眷的簇拥下姗姗来迟,“这龙头杖,老身可还舞得动呢。”

  嬴政全然不在意地把视线在那精美的人高手杖上转了圈,“既然几位主事人都到这儿了,不若直接进府去谈?就在门厅说也可以,毕竟重要的是谈话的人,不是地点。”

  李延昭冷静下来,也知道一向刻意疏远的宗保突然请这么个大员过来怕是真的有要事,只是让他好声好气的又拉不下脸来,于是硬梆梆道:“进来说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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